全网知识馆 星光不问 琴瑟在御 莫不静好

琴瑟在御 莫不静好

文/奶茶不太甜

我们去云南的时候,十一月的西安被雾霾笼罩的严严实实,天气阴冷,天空灰暗,可是,这样的忐忑不到两个小时,就被昆明的碧蓝天空治愈。

虽然这个城市没有西安大,也不似西安古老繁华,但它未被雾霾攻陷,十一月在街上还能看到五颜六色的花儿,姑娘们大衣长裙配雪地靴的装束也显得自然妥帖,洋气洒脱。我们豆豆感慨,终于找到一个可以一年四季穿大衣裙子的地方,虽然她从来都是帆布鞋、牛仔裤、运动衫。

从昆明到大理、腾冲、楚雄,然后丽江,这一路上的风光好到让人可以忘记任何烦恼,什么夺命追魂要稿子的电话,什么可怕单身预言,什么身材不好长的差没自信之类的自卑心,统统一边去。

云贵高原上挨着山头的一连片白云,苍山洱海边的一阵微风,一面爬满玫红杜鹃花的墙,白族阿黑哥不标准的普通话,金花姐姐繁复漂亮的头发花式,导游说的需要在大腿内部揉搓之后才下进锅的彝族特色面,还有阿诗玛感人的爱情故事,傣族女生的纤纤细腰,纳西族与蒙古族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,还有摩梭族的走婚制度。不论自然与人文,这块土地实在神秘的令人神往。我暗暗想着,如果我在云南日报工作,开一个非遗栏目,找寻失落的民俗故事,该是一件多有趣又有意义的事儿。不求什么,只为着这一本厚重的各民族民俗文化需要被记录,被了解。

大概我的好奇心是随着年龄不断增长的,尽管老大不小,却依然喜欢听故事,而导游又是最会讲故事的人。每经过一个少数民族聚居区,他都会讲一讲那片土地上的故事。恨我当时太懒,不肯动笔,一年之后再想起,多半已经记忆模糊,唯有一个故事,我听的时候已经掉眼泪,回想起来,还是无限伤感。

一个上海画家与傣族姑娘悲伤的爱情故事。

相遇的时候,画家是年轻张扬的城市青年,因为上山下乡到了西双版纳,是个大象会穿过丛林敲窗户原始又神秘的地方,美则美矣,总是不如城市便利繁华。有时候觉得,自然的美同人一样,不能当饭吃,相看两不厌也得物质无忧、情感和谐妥当的时候才有可能。

这个出身高贵的城市青年,当然过不得这种原始简朴的生活,山间自然清新美丽,可一旦不通水电,冬冷夏热,必然生厌。幸亏画家有艺术的灵魂,他虽不爱这里艰苦的生活条件,倒也欢喜这美幻绝伦的自然风景,总在干农活的间隙偷溜出去写生。一次写生中,裹着长裙的美貌傣族姑娘无意撞进了他的画面,他被她天然去雕饰的美打动 。不过,他们也只是远远看到对方,未打招呼便已消失在草木旺盛的丛林中。

后来,青年赶集的时候,才算真正认识了姑娘,还吃了人家面前的鸡。傣族的婚嫁习俗是,姑娘到了该找对象的年龄,就在赶集的这天把烧好的老母鸡带到集市上,标志着可以自由选择郎君了,聪明的小伙子如果有意就可以上前搭讪,姑娘若是相中了,那盆老母鸡就是小伙子的口中之食了。吃了鸡,一段姻缘也就算定下了。青年不知此习俗,却也吃了姑娘的鸡。姑娘芳心暗许,青年知道后倒也欢喜接受。毕竟,年轻的时候,谁能抵抗得住美?

两人相约写生,画画,足迹印在西双版纳的山水间。可他们并不是同一世界的人,姑娘的母亲坚决反对,负心知青痴心村姑的故事还少嘛。可姑娘坚持,家里人也无奈。可青年的母亲寄来信,通知他去考大学,一封接一封,言辞恳切,催得他的心摇摇摆摆。他是喜欢画画的,还有当大画家的野心,这好山好水好姑娘,总也弥补不了他心上的那一点点缺口。姑娘看出青年的不甘,几次三番诚恳劝说,他终于考了大学。

莫不如说这世上的人,总想占着两头好处,男人就事业爱情都不能少,有了老婆还需要一二三四越多越好的红颜知己,女人就工作家庭两不误,才华容貌占两头,可人这个字,写来都是一左一右一撇一捺,上小下大,分明就是只能紧着一头顾,都想要中间合二为一那一小点,该多难多苦。青年离开时,估计就想着要做中间那一小点,事业爱情双丰收的成功人士,虽然满心不舍却也憧憬满满。

两人分别之时,姑娘取下脖子上的玉观音,告诉他,我们这有个风俗,谁家生了女儿,就给女儿带上一个玉观音,让玉观音保佑她能够平平安安。等到女孩儿长大要与男子定终身时,就要把自己脖子上的玉观音摘下来给男子带上。而他也把自己视为宝贝的派克钢笔赠给了姑娘。

还是古人说的好,等待江山都老。姑娘盼郎归的心从最初的满怀希望到彻底失望,经历了十年,她熬不住父母的跪求哭喊,与并不喜欢的毛多哩(傣族青年的通称)结了婚。就像平凡世界里的润叶,抱着必死的决心走进了无爱的婚姻。

而青年呢,他是不想回来吗?并不是。从上海毕了业,他便准备回到云南的大学教书,然后接来西双版纳的姑娘,一起生活。可他的母亲告知父亲在美国病重,他急需前去探望,他去了之后,文革的爆发让他没了回国的机会。他的信无法寄出,以前在国内写的信,也被姑娘的父母偷偷藏起,两人彻底消失在彼此的世界里。但那时候,他的事业取得了巨大成功,成了有名的画家,他画的西双版纳风景吸引无数美国人,温文儒雅的他也得到了父亲旧识陈叔叔女儿的青睐,门当户对的两人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。生活无波无澜的过了几十年,直到女儿从法国留学归美。

妻子去机场接女儿回家的途中,遭遇车祸 不幸离世。年过七旬的他悲苦万分,事后竟想起那日自己偏偏未戴玉观音,这么几十年,从未摘下来过,偏偏那天洗澡时摘下忘了带。老年的他捧着玉观音,把年轻时候的故事讲给女儿听,告诉女儿自己的心愿,希望回去找一找那傣族姑娘。这么多年,心里始终未忘怀。

女儿同意之后,他坐上了飞往云南的飞机,又从昆明一路颠簸来到了西双版纳,岁岁年年花相似,只是人面不知何处去?他去当年插队的村子,找村长,记忆中的小朋友已是头发斑白的男人,可他不愿多说什么。他几乎找遍了所有人,人人都对姑娘的事儿闭口不谈。后来,曾经住在姑娘隔壁家的老人,挨不过他的再三恳求,答应带他去看姑娘。

可是他眼前的是一位衣衫褴褛,两眼深陷的老太太,满头白发在风中肆意飞舞,她住在深山的洞穴里,环境残破不堪,凌乱潦倒,他早已老泪纵横,虽是出口成章的知名画家却已语无伦次。“你看看我,看看,我回来了,回来找你来了,来娶你”。那老太太表情木然,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,任他怎样哭诉也无动于衷。人们说她早已疯了。

后来村长告诉他,在他离开之后,姑娘一直等可始终没有他的消息,不得已结了婚,可她的丈夫很早就已离世。文化大革命爆发时,人们借着姑娘和他曾经有过的恋爱关系做文章,说她是里通外国的特务,挨过批斗。姑娘终归是疯了。

他把老太太接到了北京,住在一所高级医院里。他日日到病房陪伴,喂她吃药,跟她讲话,可她依然眼神空洞,不言不语。一天,他握着老太太粗糙干枯的手,突然间想起一件事,迫不及待地从胸口掏出翡翠玉观音,放在她手心,老太太的手下意识的握住了玉佩,呆滞的脸上浮上了一抹笑意。那天,他陪着她到了很晚。

第二天一早,他便迫不及待地赶往医院,可老太太已经奄奄一息,他过去扶起那瘦的干瘪的身体,早已泪崩。老太太微微一笑,突然用力拽断了他脖子上的玉观音,把玉观音在自己手里攥的紧紧的,便离开了人世。后来他在整理老太太遗物的时候,在枕头下面,发现了缠着红线的派克钢笔。是他当年送与她的。

真是让人痛心的故事,美好的爱情竟是这般凄凉惨淡的结局。从大理到丽江,180公里的距离,导游断断续续讲了一个小时,车里的人们听完故事,原来叽叽喳喳的杂乱车厢也变得没了声音。

不知怎样形容听过故事后的心情,想起晏几道的话,春梦秋云,聚散真容易。点点行行,总是凄凉意。那天晚上,在丽江古城,我和豆豆踏着青石板街,被人流裹挟着前进,看两边各色店铺里唱歌的人,卖乐器的的人和吃饭的人,人潮汹涌却不急促,慢慢悠悠竟也走到了出口处,那里很多人在祈福牌上祈福,我在祈福牌上郑重写下:宜言饮酒,与子偕老,琴瑟在御,莫不静好。

第二天,我们去了玉龙雪山,在蓝月谷对着这座神山虔诚许愿,但愿人长久,但愿人长久,但愿人长久。

我们说好,要再去云南,在大理,丽江、腾冲、楚雄,泸沽湖,香格里拉,西双版纳每一个地方住上两个月,等老了的时候,写这片土地上多多的故事。

星光不问记:这样的故事是听一遍就永远也无法忘记的,因为足够的美,也足够的悲,有十足的时代烙印,有足以让我们动容的情感。一个地方如果只有景色,那只是美得自然,如果还有动人的故事,那么那里的一草一木,一山一水,一路一桥才变得生动起来,仿佛能听到那熟悉的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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