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落微

1.外公

外公今年八十来岁了。

他在迅速衰老，老到，分不清站在面前的人是女儿还是孙女，记不清我是在上学还是上班，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吃午饭有没有洗脸，甚至开始分不清此时是白昼还是黑夜。

外公几乎吞不下硬食了，只得把粥熬得稀烂，将肉做成末儿，亦或是蒸得烂熟，一勺一勺的喂。每一刻都离不了人，外公倒退成为了婴儿。见不到人便要爬起来去找，他忘记了自己已经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，亦或是忘记了前几天晚上爬起来摔到了腿或腰。

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已病倒于床，不记得自己在鬼门关前走过一次又一次，不知道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臆想，有时候会说房间里在冒水，有时候看见床上有无数的虫子，有时候觉得早已逝去的外婆就站在他的床沿边上，他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，时不时便唤来子女说要回家，不要待在医院。

他害怕死在医院，这是老一辈人的顽固与执念。

当我回到家的时候，总要一遍又一遍的与他重复同一个话题，甚至连一个字都不用改，进行无数遍同一个对话：

你毕业了吗？我已经上班啦咧！

上班了啊，工资多少啊？X千左右。

那还可以啊。

公司有食堂吗？没有啊，我每天在外面吃呢。

外面吃不健康……

……

时间再往前推二三年，那时候外公还能记得大部分子女及孙辈，还能够絮絮叨叨的“想当年”，甚至兴致勃勃的坐在桌边看子女们打牌。然而人的衰老犹如大厦倾倒，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，说不得从哪一天开始，就不记得人生那几十年的事情了，只余下年轻时候那一段岁月，仍在记忆中颤巍巍的飘摇，仿佛下一刻也将如溪流入海，自此不见踪迹了。

每年家里前院的茶花开得茂盛时，我们又高兴于外公又多活了一年，又多过了一年的生日。这是在死亡的边缘上赚来的日子，使得所有人都暗中拍拍胸口庆幸如此，又怅然于他的日子终究过一日少一日。

今年我家的茶花还只开了三两朵，在大雪中摇摇欲坠。希望剩下的花苞们都经得住严寒，在外公生日那天绽放。

2.我自己

我今年过得好又不好。

在23岁这个年纪，刚正式毕业一年，跳槽升职，涨薪带团队，混得风生水起，内里春风得意，给自己评了个优，飘飘然觉得自己的价值终于得到了体现，认为自己所学所知收获了回报，肯定自己这条路走得正确极了。

后又由于集团内部问题而选择跟着上司跳平台，于是几番波折，辗转又回到了离开一年的长沙，开始了新征程。

顺利，又波折，想要平平稳稳，约摸在我如今这个现状而言是非常难的。至于此时此刻，人是在颓然的状态下来写这段文字的，激情持续了半年之久，终于在年底这段时间崩塌了，冷静了，随意了。

而生活上，生活上便是一团糟了。失控，失控，失控。

几乎很少花时间去思考自我了，过得狂妄而自知，并且认为就应该如此，并没有任何问题。我甚至鼓励我自己持续这样的状态，如今想来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。

这个状态现在想想觉得还挺有趣，有什么比自己明明白白透透彻彻却又孤傲狂妄自负，更好玩呢。大抵那也不是真的透透彻彻，只是上边儿飘了两个分身，一个不断怂恿着我过分相信自己的能力与见识，一个则双手抱胸冷眼旁观。

总的来说，一个并不怎么优秀的我，怀揣着我很优秀的思想，过着眼下的生活。有一点点漠然，又竭力想要获取一些激情。

3.关于2019年

每一年的年初都是充满希望的，制定各种计划。今年要读多少书，要如何健身运动，生活要如何有序，工作要如何进步，要存多少钱，学多少技能……最后几乎没有一个是认认真真的坚持完成了的，但起码有过目标，有过计划，还曾兴致勃勃。

今年是个例外。

直到现在，我也没有办法真的制定出一个像模像样的计划出来。从18年年年底开始酝酿，然后接下来就一直活在不断否定自我中，写下任何一个目标，立刻就下意识的划掉了。会设想无数种打断这种目标的达成的“意外”，并且坚信总有一种会成真，于是好了，干脆什么也不必做了，且过一日算一日，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节奏，尽管这是一年的开端。

可能这也预示着今年不会过得太好，但一定过得很随性。

哦，我差点忘记了，我其实向来“佛系”。

是不是感觉到了浓浓的悲观气息，事实上我也找不到什么值得乐观的事情。因为感觉自己简直已经失去了对未来的设想的能力，千千万万种“意外”消磨了它们，使之只能窝在心底时不时发个芽，然后又被扼杀在长出 第一片叶子之前。

但愿大家都过得好吧。

包括我。

星光不问记：生活从来不是容易的，谁不是一边不想活了，一边还努力地拼着。佛系姑娘，是指一个女生不管处于什么样的境地，都能保持理智、善良、平和的状态去处理问题，不和人撕逼，也不会和人发生矛盾和冲突。要做到这个可不容易，正如强大才能真正善良，智慧才能保持理智，豁达才能拥有平和，不在乎才能跳出矛盾冲突。随心，随性，随缘，不悲不喜，再难也不难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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