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网知识馆 星光不问 铁路永远到不了我的家

铁路永远到不了我的家

文/彩虹之爱

那时候,铁路走到我的家,需要三千多步路,我后边真的量过。

那是个小小的车站,有着五十年代建筑风格,坡顶是红色的瓦,墙壁刷着铁路特有的那种黄色,沉沉的厚厚的颜色。门窗都是铁路绿,因为一次次的刷漆和一次次的剥落,龟裂着也就斑驳着。

那时节,火车站永远是安静和乱哄哄交替着,没车经过或靠站,站台在这头,隔着两道铁轨,就是货场。货场上的麻雀多的让人烦躁,只有安静的在货场上捡拾粮食的时候,会密密的铺在地上,太阳直直的照下来,站台上躲在树荫里的人和货场上的麻雀相安无事。

火车要进站的当口,人群被工作人员和架在候车室门上的喇叭驱赶,突然就喧嚣起来,麻雀呼啦啦的飞走了,停在围墙和屋檐上。人们都期盼着,往火车来的方向眺望,手里紧紧抓着行李。只有那些老乘客们,继续悠闲的抽着烟,闲适的站着或蹲着,最多归拢一下行李。

那年代的火车还是蒸汽的,进站时拉着汽笛,咣当咣当的,停车的一刻,那么不情愿的还吐一口长气。上的下的热闹一阵子,又呼哧呼哧的跑起来。那些送客的和接站的,接到的都急匆匆的往外走,送的却和车上的人招手,一静一动,好玩的很。

如果从出站口出站,离我家蛮远的,需要出去沿着路走大约两站,过一个涵洞,再绕回来,位置估摸着和车站是南北端对着。另外了,就是从站台上下来,越过两条铁轨,再爬上货场的台子,货场仓库边,有个不常开的门,倒是有人看着,通融一下会给你开了。那样,我只需要三千来步就可以到家。

那时,父亲在外地上班,大约两个星期回来一趟,每两个星期,我和哥哥换班,哥哥送回来,我就跟着父亲去外地呆两个星期。我大约五六岁吧,不知道世界有多大,也无从知晓。世界就是院子里的树,厂子里的人,围墙外的麦地,小朋友们的快乐。

火车对于太多的人是远方,是未知,是自由,是希望。对于小小的我来讲,火车就分两种,一种负责拉着我和父亲或哥哥来往在不同的城市,一种就是拉着货物去不知道的地方。我对铁路没那么多的期盼或是恐惧,因为快乐和悲伤都是那一刻的,接了我反正还要送回来,送回来早晚还会接了走。

喜欢小时候对时间的定义,睡了一觉就是另外的一天,另外的一天接着另外的一天,春夏秋冬其实没那么那么的重要。除了家里人告诉你,你又长了一岁,你快要上学了。其实所有的四季,只是你换了衣服换了玩的东西和方法罢了。

因为只有送的时候才去车站,接的时候都是父亲自己回来,带着我或哥哥。没有通讯工具的年代,都是之前说好的,该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。那个年代,人是不能爽约的,因为爽约意味着大事发生了,或是莫大的意外,人们是怯于不遵守时间的。

因为来来回回就是那一段火车上的时间,于是我回来的时候通常是睡着的,下车都是父亲抱着的,今天想来让父亲很为难,因为从出站口走的话,绕路。不走的话,翻越火车道是个累活,毕竟还带着各样的东西,吃的喝的好玩的。

父亲一般会在候车室再待会儿,等着我醒,或许火车不咣当了,我自己实际也差不离了。醒了就会吵着回家。父亲就和我商量。

“强啊,咱走近路吧。”

“不走,爸爸抱……”

“爸爸抱不动了呢,马上回家呀,你妈还等你呢。”

“不,爸爸抱着回……”

“这样吧,强啊,你走路,你会数数,你每走一百步,爸爸给你一块儿糖…..”

“好啊,好啊……”

于是,父亲把我送候车室再抱出来,走到站台那,那时候安静的很,没车来。

父亲先跳下站台,展着胳膊,我就扑下去,搂着父亲的脖子。父亲努力梗着脖子扭着身子,回头把东西从站台上扯下去。漓漓琅琅的,深浅走过火车道。然后把我放到货场的站台上,东西挪上站台,自己喘口气,轻盈的跳上来。

我跑着跳着去赶麻雀,麻雀欺负孩子,不会呼啦啦的飞远,跳个几步。我就回来牵着父亲的手,往回走。

父亲不会提醒我是不是数数,除非我又懒了求抱。

“强,说好的,数数、走路、吃糖,强最厉害了。”

“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……”

“到五十了,我要吃糖……”

“说好一百的,强说话要算数……”

“一、二、三、四、五……”

路上父亲拿着东西要换肩或换手,我就蹦着围着父亲转半圈,继续牵着走。

那时我数好了,勉强会到一百,数差了,嘟囔一天,估计也超不了几十。出了货场,其实是可以看见厂子的围墙,如果抄近路直接走麦田,更近,秋天冬天都是那么走的。

还是住在平房呢,我们家是几排里最南边的,我进了院子不会回家,奔着和小朋友们打闹,父亲自己回去。过不了多久,母亲在院子里喊的时候,我就感觉真的到家了。母亲的好吃的,和兜里的几颗糖,会让我下来的两周既思念父亲,又无所谓。

恍惚记得,有那么一次,火车到了父亲所在的城市。不知什么缘故,车门没开,也没让下车。那个车站有好多好多条铁道,每条铁道上,都停着绿皮的客车。有进站的,有出发的,有停在那的。

我问父亲,“爸爸,这些火车是去哪儿啊。”

“回他们的家啊……”

“火车的家在哪啊……”

“不是火车的家,是那些叔叔阿姨的家……”

“呆在家里不好吗,为什么要出来再回家呢?”

“你呆家里不是想出去玩么,你出去了玩够了饿了想喝水了就要回家么。”

“我饿了可以去张姨家,渴了找胡妈,就是想你们了,想睡觉了才回咱家呢。”

“对呀对呀,反正你总得回家,他们也是啊,火车带着他们就回家了呀。”

“哦,火车真好,我要奖励他。”

父亲后边说,我会拍拍火车的座椅,以示鼓励。

那一段路,三千多步,是我后边大了时候量过的,成年了,会数数了,我一百一百的数,只是再没有糖的鼓励了。

星光不问记:铁路意味着远方,往往连通着心的这边和那边。坐着火车,是归心,也是离别;是出远门,也是相聚。一路的咣当,一路的风尘,载着岁月前行。铁路永远到不了我家,因为最后的那段路需要我们自己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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